祎浔

【德哈】德拉科变成了一只鸟

*《Fensterln》约稿解禁，谢谢主催邀约~

*一切不属于我

*飞鸟症梗改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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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 

冬季实在是个糟糕的季节。

厚厚的积雪覆在光秃秃的树枝上，压弯了一半的枝干。德拉科站在枯朽的树枝上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，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长满了羽毛。他扭头看看自己的左右手——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手了，它们变成了翅膀，上面覆满了彩色的羽毛，看起来十分绚丽，煞是好看……

这已经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了。

他怎么会变成一只鸟？

他为什么会变成一只鸟？

为什么是鸟？

何况就算是鸟，也不应该是这种五彩斑斓毫无气质的鸟。他德拉科·马尔福就算变成鸟，不也应该是一只全身都布满金色羽毛，有着笔直而尖锐的鸟喙的高贵鸟类吗？

……不对，所以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一只鸟？而且是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这么个怪地方的一只鸟？

这里仿佛是一座孤岛，放眼望去，周围都是荒野，此刻已被大雪覆盖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。一座孤零零的小花园出现在这洁白的天地之间，花园看起来很精致，可此刻也是被大雪所覆盖着。花园中间还有一栋小屋，只是在积雪的覆盖下看不出原本的样子。而屋子边上种着一棵大树，正是德拉科身处的这一棵。

德拉科甩甩脑袋，甩掉头顶上薄薄的一层雪粉，头顶的羽毛随着他的动作炸开又收回。他清醒过来后就站在了这个地方，站在这棵光秃秃的大树上。这里看起来似乎刚下过一场雪，蓬松的雪堆积在地面和树枝上，冻得德拉科脚丫子……爪子疼。

而两层楼的屋子有一扇窗户正对着这棵大树，德拉科站在树枝上可以通过玻璃窗看向屋内的二楼，可德拉科观察了整整两天，却没有在屋子里见到任何人影。

这到底是哪里？

他一醒来就站在了这么一个地方，记忆却是恍恍惚惚的，只知道自己原本不应该是一只鸟。他的脑中时而闪过一些画面，可德拉科捉不住它们，也摸不清这些画面的意义。他想，如果他只是一只鸟，他不应该有这些想法。德拉科曾经试图张开翅膀飞离此处，可每当他刚要飞出花园时，心中的本能就在警告他不应该再继续飞了，他要是再向外飞去……他就会消失了。

兜兜转转，德拉科最终还是回到了这棵大树上。他似乎被关在这座普通的花园里，一旦飞出去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。德拉科从来都不是一只具有冒险精神的鸟，他知晓了这条不知道谁定下来的规矩，便乖乖地遵守着。

唯一的问题是……他现在有些饿。

 

先不讨论德拉科是否愿意去地上捡吃的这件事，现在的问题是——就算他愿意，在这冰天雪地中他也找不到任何吃的。他甚至觉得自己作为一只鸟，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还没被冻死就已经算是奇迹了。当然他不想死，虽然德拉科不知为何十分痛恨自己是一只鸟，可他不想死。

不想死他就不能继续挨饿，但是如果不想继续挨饿的话，他就必须找到东西吃。德拉科陷入了死循环中，他苦恼地绕着花园飞了几十圈，可除了消耗体力导致他更饿了之外，毫无收获。

怎么办？德拉科冥思苦想了半天，最后他的目光飘向了花园中间的那栋小屋。小屋里虽然空无一人，但是他透过玻璃观察过里面的环境。里面看起来是有人居住的， 只是那些人类恰好不在而已。如果他能钻进去，也许还能找到点吃的，以免把自己饿死在这冰天雪地里。

这个死法也太丢人了，他德拉科·马尔福，不允许自己这样屈辱的死去。

有了主意，德拉科就立刻张开翅膀扑腾到二楼的那扇玻璃窗前。窗户是对开的玻璃窗，德拉科试图用自己的鸟喙去撬开窗户缝，可惜他的鸟喙是弯的，最前端的地方根本使不上力。德拉科在窗台上蹦了几下，又张开翅膀飞了起来。他绕着小屋飞了几圈，每扇窗户逐个尝试，最终他在累倒之前，找到一扇没有关牢的窗户，用爪子撬开挤了进去。

为什么不念咒语呢？

进去后他的脑中突然蹦出这个念头，德拉科回头看看窗户，却想不起来自己要念什么咒语。

算了，不管了，先喂饱自己比较重要。

他撇开脑中的想法，回头打量屋子里面。屋内远比外面看起来的要大，他原以为这里只是一栋普通的小屋，可里面的装潢看起来却像是一间豪华的别墅。天花板上雕刻着繁复的法式雕花，水晶灯从挑高的屋顶垂下，悬挂在客厅的上方。

德拉科发现自己正站在二楼走廊的栏杆扶手上，栏杆是木头的，上面同样雕刻着复杂的花纹，看起来华丽而奢靡。德拉科张开翅膀向下飞去，他绕着客厅飞了一圈，越过天鹅绒长沙发，跳上大理石的茶几。这里装修奢华，极其对他的胃口，可不知为何，却透露着一股莫名的孤寂。

也许是因为没人吧，德拉科晃晃脑袋，懒得去想。他环顾四周，看到了厨房的门口，便朝那里飞去。厨房里也十分豪华，白色的大理石地板搭配黑色的实木橱柜。洗手池正对着一扇巨大的窗户，能看见外面花园的景色。若是春天开满花的时候，应该会非常漂亮。

只是橱柜台面上都落了一层灰，水池里堆满了肮脏的碗碟，上面的污渍都结成了块。德拉科迅速挪开爪子，嫌弃地看了眼水池，恨不得亲手把里面的脏碗洗干净。

但此刻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，德拉科径直飞向一个橱柜，他用爪子奋力拉开金色的柜门把手，将整个身体都钻了进去。不一会儿，他就扭着身子从里面走出来，嘴里边叼着一罐用玻璃罐装着的坚果。只是玻璃罐的盖子紧紧地塞着，德拉科不管是用嘴还是用爪子都没办法打开。他站在柜子里苦恼地和自己的食物隔着一层玻璃对视，明明近在咫尺，却仿佛隔了天涯海角。

德拉科歪歪头，突然冒出一个坏主意。

他一爪子蹬向玻璃罐，玻璃罐从高高的柜子里掉了出来，摔在厨房的地上四分五裂。坚果散落了一地，骨碌碌地乱滚。德拉科开心地鸣叫了一声，迅速飞落到地上，从玻璃渣中挑起坚果送进嘴里。

会挨骂的吧？

德拉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。可坚果实在太好吃了，他放弃了思考，重新沉浸在美食的世界中。

 

德拉科还没吃上几口，甚至都还没感觉到饱，远处的门厅却突然传来了响声。

好像有人回来了！

德拉科惊慌失措地转身想要飞走，却忘了地上布满了碎玻璃，一爪子踩在了玻璃渣上。他情不自禁地尖叫一声，又立刻用翅膀捂住嘴巴让自己住口。只是翅膀用力扑腾的时候同样划到了玻璃渣上，被尖锐的玻璃碎给划伤了。

梅林！好痛！

德拉科在心里哀嚎一声，他忍着爪子和翅膀上的剧痛，憋着气蹦了几下逃离了布满碎玻璃的区域，躲在厨房的角落里藏了起来。

客厅里的声响持续了一阵后，有脚步声逐渐接近厨房。德拉科缩了缩身子，让自己藏匿得更隐蔽一些。不一会儿，一对女士的靴子闯入他的眼帘，德拉科仰了仰脑袋，看见一个棕发的女生走进厨房里。她面色难看，仿佛刚经历过什么糟糕的人生一般，脸上的沮丧之情满得快要溢出来似的。

“我要给哈利调点醒酒魔药……梅林，这是怎么了？”那女生惊呼了一声，“谁干的？”

“怎么了，赫敏？”

听到她的声音后，一个红发男生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。德拉科见到那个名叫赫敏的女生回头看了看红发男生，问道：“罗恩，是你砸的吗？”

“当然不是我，上次送哈利回来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踏进过厨房。”罗恩连忙摆手道，“也许是哈利不小心摔的。”

“可昨天离开时是我和他一起出发的，没有摔碎东西呀？”赫敏依然觉得十分疑惑。

她弯下腰仔细地观察了一圈，接着就在某一个角落里见到了一些明显是被带过去的玻璃碎片。赫敏沿着痕迹慢慢靠前，没一会儿，就看见一只红绿色的小东西缩在墙角里。

德拉科和赫敏大眼瞪小眼，一时间里谁也不敢说话。

“这里怎么有只鹦鹉？”赫敏突然回过了神，她回头轻喊着罗恩，“你快过来。”

罗恩匆忙跑过来，又被赫敏勒令放轻脚步，不要吓到了小鸟。

“你见过这只鹦鹉吗？”赫敏问道。

“没有……这是外面闯进来的？”罗恩更是一头雾水。

“不像是，哈利这里有防御咒，陌生的活物是闯不进来的。”

“那是哈利养的？可我从没有听他说过。”

“也许是……哎呀，它好像受伤了。”

赫敏不顾德拉科的挣扎，一把抓住他放进罗恩的怀里，然后拔出魔杖给鹦鹉念治愈咒。几句熟练的咒语过后，德拉科的爪子和翅膀都不痛了。德拉科挥挥翅膀想要挣脱开，就立刻又被赫敏伸手按住。

“先把它放进鸟笼里吧，等哈利醒过来了再说。”赫敏提议道。

罗恩点点头表示同意，赫敏挥动魔杖变出一个中等大小的鸟笼，然后不顾鹦鹉的挣扎把它放了进去。

放他出去！他绝不住在这个鸟笼里！他堂堂马尔福，怎么可能住在这个狭小的鸟笼里……

德拉科扇动翅膀，大声地抗议着。赫敏挥动魔杖，让源源不断的坚果和清水出现在鸟笼里的食盘中。

……好像也不是不行。

刚饿了几天，并且还没有吃饱的德拉科顿时噤声了。

这种不愁吃喝，无忧无虑的鸟生好像也很棒呢！

“这只鹦鹉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。”

赫敏打量着眼前这只只知道埋头吃东西的小鹦鹉，果断地下了一个结论。

 

2

 

幸福的鸟生在一个黑发男人走进厨房的那一刻戛然而止。

德拉科咕嘟一声，吞下嘴里的美味坚果，和笼子外面那个戴着眼镜的黑发男人相对而视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黑发男人满脸疑惑地凑近鸟笼看了看，在上面发现了赫敏留下的魔法气息。

“是赫敏的留下的吗？她什么时候开始养鹦鹉了？”黑发男人挠挠自己的后脑勺，“哦……是不是怕她的克鲁克山会吃掉才放到我这里的？”

他想了一会儿，又问：“那她为什么要养这只鹦鹉？”

黑发男人又思考了一会儿就放弃了，他看起来不太健康，苍白的脸色加上眼下的乌青，让德拉科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能力思考。

“算了，不管了。”男人拍了拍笼子，“你别捣乱就行。”

他迟缓地看看四周， 又加了一句：“对了，我叫哈利，是赫敏的朋友。”

德拉科情不自禁地叫唤了一声，感觉自己对这个名字十分敏感。

“你还挺活泼的。”哈利扯了扯嘴角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，“可惜来得不是时候。”

他说完就转身走向了冰箱打开了门，但他只是呆呆地在冰箱前站了一会儿，什么都没有拿，就又关上冰箱门，两手空空地回到了鸟笼前面。

德拉科这才看清他的整个样子，他身上穿着纯棉睡衣，满脸胡子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像是几天没洗。哈利站在鸟笼前看了看，发现里面食物和清水的盘子都是满的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，似乎没有要管这只鸟的意思。

等一下！别走！

德拉科连忙用鸟喙大力敲击着鸟笼，试图让那个叫哈利的男人回来。虽然吃了睡睡了吃很快乐，但他在鸟笼里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要憋疯了！在这座笼子里他连张开翅膀伸个懒腰都办不到，再待下去他就要窒息了！

幸运的是，哈利回来了。

德拉科用力地拍打着鸟笼的铁门，嘴里发出恳求的叫声。

“你想出来？”不知为何，哈利竟然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，“可你会不会飞走？搞不见了赫敏又要唠叨我了。”

德拉科跺着爪子，继续叫唤。

“好吧，你在里面怪可怜的……”哈利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颓废，似乎懒得思考，“要是飞走了我再赔她一只就是。”

他毫不犹豫地拔出魔杖一挥，鸟笼一下子消失了。德拉科“扑哧”一下掉在台面上，逗得哈利忍不住瞧了他一下。

“赫敏的鹦鹉怎么看起来那么傻？”

德拉科叫唤一声，抗议这些人说自己傻。他哪里傻了？他敢打赌他是鹦鹉中最聪明的一只。

“不同意？”哈利歪着头，“那你会学说话吗？”

德拉科脑子一转，连忙叫了一声。

他会，就算他不会，此时此刻为了自由，他也要假装会说。

“你会？”哈利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，“那你学学……叫我的名字？哈——利，哈利。”

他眨了眨眼，望向半空中自言自语道：“那个人从来都不肯叫我这个名字。”

哈利？这个听起来很简单。

德拉科张开嘴，努力地发出声音……

“嘎——！”

哈利终于扑哧一下，笑了。

“果然是只傻鸟。”

“嘎——！”

德拉科又叫了一声，表示抗议。

哈利伸出手，让德拉科站在他的手腕上，接着又把德拉科送到自己的肩膀上。德拉科用爪子轻轻抓住哈利的衣服，随着哈利走出了厨房。

“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，除了楼上从左边数第二间房不能进去之外，你可以随处飞。”

也不管一只鹦鹉到底听不听得懂他的话，哈利自顾自地说着。何况那间房他早早地就锁了起来，就算鹦鹉听不懂他的话他也不必担心。

“食盘和水盘都在厨房里，你饿了渴了自己去厨房就好……不过厨房有点脏，以前家里都是他负责打扫的，他走了之后我总是掌握不好清洁咒语。”

哈利突然站在客厅里，又开始喃喃自语。

可没说两句，他又回过神来，“啊，我又走神了，抱歉，这段日子里我似乎每天都在宿醉……他走了之后这里只剩我一个人，我明明把他的东西都锁了起来可是我却还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他……不对不对，我不能再提他了。”

他扭头，把鹦鹉引到自己的手臂上。

“要不你再学一下怎么叫我的名字吧？哈——利。”

德拉科张了张嘴，不知为何突然想让自己赶紧喊出这个词语。

“嘎——！”

哈利愣了愣，哭笑不得。

“傻鸟，没关系，我们慢慢学。”

 

救世主哈利确实是一个奇怪的人。

虽然德拉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称对方为救世主。

这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感觉不到什么活力。他每天独自一人生活在这栋远离俗世的屋子里，出门的唯一活动似乎就是喝酒。

更多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在这栋屋子里发呆，只是现在多了一项活动——教德拉科这只鹦鹉说话，顺便再跟这只傻鸟聊几句。

“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，这么多年只肯叫我波特……你可千万别学，我听他叫我这个名字都听吐了。他坚持叫我这个姓氏，就好像欠了我几万个金加隆一样生疏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。”

说到一半，哈利又插进一次教学，“来，学一下，哈——利。”

“哈——！”

德拉科尖鸣一声，接着就看见哈利无奈的眼神。

“算了，好歹不是嘎……有进步。”他丢了一颗坚果到德拉科的嘴里，“天天跟我关在这里面是不是有点无聊？外面太冷了，我不爱在冬天出去。他倒是喜欢大雪天，也不怎么怕冷，每次念一个保暖咒就敢往雪地里钻。可我最讨厌寒冷了，每次调适屋内温度的时候都要吵一架……我们好像经常吵架，做饭要吵，洗碗要吵，叠衣服也要吵，就算不吵架他好像也要故意逗我跟他吵，像是把这件事当消遣一样……只有床上不吵……唔，那种情况我也没精力跟他吵。”

哈利顿了一下，他的脸微微泛红，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
“我怎么又提起他了……”他连忙带着德拉科走向大门，“我放你去院子里玩吧，小动物应该都喜欢室外吧？”

哈利嘴里虽然说自己怕冷，可是他却穿着单衣就踏出了门外，脚上还打着赤脚，只穿了一对毛拖鞋。他呼出来的气息瞬间就凝成了白雾，可他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冷。当他光着脚踩进雪里的时候，连德拉科都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，跺了跺自己的爪子。

哈利挥舞着魔杖在花园四周施下魔咒，让鹦鹉无法飞离这座小花园。

当然，德拉科原本就飞不出这个地方。

完成之后哈利难得笑了一下，拍拍肩膀上的鹦鹉说：“去玩吧，我会打开二楼走廊的那一扇窗，你可以从那里飞进飞出。”

德拉科扬扬翅膀，飞离了哈利的肩头，绕着花园的高空飞翔了一圈，最后落在他熟悉的那棵大树的枝头上。

他低下脑袋，看见哈利仍旧站在门外。哈利仰着头眺望天空，视线明显已经不在德拉科的身上了。德拉科知道他肯定又一如既往地走神了，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个“他”。

德拉科猜那个“他”是哈利的伴侣，他们在哈利的嘴里听起来似乎经常吵架打闹，可每当哈利提起他的时候都是一脸掩盖不住的幸福。

只是那个人似乎已经不在人世了。

哈利就那样安静地站在寒冷的雪地中央，一动也不动。直到他的身体冷得有点受不了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才回过神来。德拉科不忍心看下去，便飞回到了哈利的肩膀上，朝着屋内大叫了一声。

“就回去了？”哈利扭头看看鹦鹉。

德拉科用脑袋蹭蹭哈利的耳边，催促着他回到屋内，避免生病。

“好吧，看来你跟我更投缘一点，也不喜欢寒冷。”

哈利带着他回到了温暖的室内。

“那你要快点学会我的名字……哈——阿嚏！”

哈利狠狠地打了个喷嚏。

“我……阿嚏！”

救世主果然不喜欢寒冷，在外面站了这么一会儿，居然就生病了。

 

德拉科急躁地在厨房中飞来飞去，他的记忆中好像有什么魔药能立刻治好哈利的感冒，但如今他只是一只鸟，就算有绝妙的治疗方法，也没办法办到。

半夜的时候哈利甚至发起了高烧，他烧得迷迷糊糊的，嘴里低声地胡言乱语，怎么也叫不醒。德拉科无能为力，只能用嘴叼着被子帮他盖上，同时飞到窗外把自己身上冻得冷冰冰的，再飞回来靠在哈利的额头上用身体帮他降温。

如此反复了一晚上，在德拉科疲惫不堪，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哈利才终于清醒过来。醒过来时他就看见瘫倒在自己脑袋边上的鹦鹉，再摸摸鹦鹉的身子，冷冰冰的，像是被寒风吹了一夜似的。

“梅林……”

哈利连忙抱起鹦鹉，不管自己病弱的身体，踉跄地跑进厨房里急切地翻找。

所幸的是，他找出了两瓶还能用的治愈魔药。

给虚弱的鹦鹉灌了一瓶，又自己喝下去一瓶。两瓶治愈魔药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，竟然片刻就治好了他们一人一鸟的重病。

“是他调的，他很厉害吧。”哈利跟德拉科炫耀，“还是我上次生病时，他调给我的，可惜以后都没有了……昨晚我还梦到他了，梦见他像以往那般照顾我。”

他低头看看怀里的鹦鹉。

“你真是一只傻鸟，以后不能这样了。”哈利想了想，又说，“我也不会乱来了，省得还让你一只傻鸟来照顾我。”

 

3

 

在冰冷的白雪渐渐消融的季节里，这座孤岛居然有人光临了。

这可稀奇了！哈利那个孤僻的男人竟然还有朋友来找他玩？

许久没有见到其他人类的德拉科兴奋地飞向大门口，刚瞧上一眼就又匆匆地飞了回来。他停在二楼栏杆扶手上，这是他专属的位置，从这里他能看清一楼客厅发生的一切。

来的人还是那个赫敏和罗恩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德拉科对那个名叫赫敏的女生总感到有些莫名的胆怯。

“我一个人很好，你看我身体好了许多，也能按时吃饭了……你们不用担心。”

哈利和他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，他们的话语断断续续地向上空飘来，传进德拉科的耳朵里。

“你不能这样一直……我们都很担心……”

赫敏掏出一张卡片，递到哈利的面前。

“我不去，这么开心的事情我去了多不好……”

“哈利，你怎么能这么想？我们把你当成家人，而且到时候……”

“不要！我疯了吗？他刚走我就去找别人当舞伴，他会生气的！”

“不是……哈利你误会了……只是参加一个派对……”赫敏和罗恩的话时高时低听不太清，“而且他都走了半年多了，你需要出去透透气。就算他不在了，你还要继续生活下去。”

“我累了……赫敏，我只是累了需要休息，你们不用管我，我一个人在家里很好，这里有他……”

“哈利，别骗人了，你看起来糟糕无比。魔法部那边也不愿让你继续请假，我跟他们讨价还价半天才又帮你争取了一个月的休假。你必须振作起来，哈利，你可是救世主，你不能被打倒……”

“我只是……”

楼下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上来，又过了快一个小时，赫敏和罗恩才迫不得已地离开。离开时他们的脸色比上次好不到哪里去，赫敏甚至双眼通红，在屋外靠着罗恩的肩膀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。

等他们离开后，德拉科从二楼的窗户飞向客厅，落在哈利面前的茶几上。

“你也来劝我的吗？”哈利苦笑一声。

他靠在沙发里，把指间夹着的请柬飞向鹦鹉。

德拉科侧身一躲，请柬轻轻地飘落在茶几上。他踩着爪子靠近去看，发现上面写的是：《金妮·韦斯莱的订婚派对邀请函》。

不知为何，德拉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酸气。只是他回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哈利，又忍不住担心起来。

“我知道我不该这样，我也知道他们都很担心我。”哈利搓搓自己的额头，顺势躺在了沙发上，“可是这么多年以来……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疲惫不堪。”

他望着天上的水晶灯，举起手打了个响指，水晶灯一下子亮了起来。再一次响指，灯光又顿时熄灭了。

“当时他坚持要买这盏巨大的水晶灯时我还和他吵了一架， 我嫌他乱花钱，他说我没品位，冷战了两天后他又跑来跟我道歉，虽然最后他还是成功地把这盏灯买了回来……”哈利取掉眼镜丢在一边，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双眼，“可现在就算我用水晶灯把这个屋子塞满……他也不会回来了。”

德拉科歪了歪脑袋，用嘴角梳理着自己的羽毛。

水晶灯多漂亮呀，晶莹剔透的水晶球，亮起来后一闪一闪的就像钻石，那个“他”很有品味！

“他消失得无影无踪，除了掉落的魔杖，就连一片衣角都留不下来……魔法世界非常神奇，可有时候我又十分痛恨魔法，魔法竟然能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一干二净。我找了他整整三个月……可最后除了他的魔杖我什么都找不到，就连气息都无法追寻。我把那个黑巫师抓住了又怎样，那个混蛋至死也不告诉我他在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。”

哈利躺在沙发上，对着德拉科平静地说着。

“我拯救了全世界又能怎样？我想救的人却一个也救不了。而他……我连救他的机会都没有，我甚至都来不及知晓他遇到了危险，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”

德拉科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请柬，突然用嘴叼起来，塞进了哈利的怀里。

哈利移开手掌，睁开眼睛惊讶地看了鹦鹉一眼。

“什么意思？你也想让我去派对吗？”

德拉科点点头，叫了一声。

派对最好玩了，你去了就能开心一点。

哈利高高举起请柬，放在自己眼前逆着光看。

“也对……毕竟是金妮的订婚派对，我不出现似乎有些不好，韦斯莱夫人会担心的。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，突然笑了一声，“他要是知道我去金妮的订婚派对，肯定又要跟我吃醋。”

德拉科正在梳理羽毛的嘴突然一顿，心中顿时又开始酸气翻滚。

“可是你说得对，我还是应该去参加派对的。”

哈利深吸一口气，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卧室走去。

“我得去看看我还有什么干净衣服可以穿……”

等等……等一下……

德拉科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扑腾。

我后悔了！你不要去！

哈利看见追上来的鹦鹉，还以为它想跟着自己出去。他拍拍德拉科的脑袋：“我不方便带你去，你乖乖在家，到时候我给你带点心回来。”

不要——！

 

到了订婚派对的那一天，哈利直至深夜才回到家。

德拉科从哈利出门的那一刻起，就开始焦急地等待他回家。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烦躁，一只鸟独自在屋子里到处乱飞，羽毛掉得到处都是。可是直到凌晨时分，德拉科才听到门口有响声。他迅速地飞到二楼的栏杆扶手上，假装镇定地站在那里，可下一刻他又立刻不淡定了。

哈利是被人扶回来的。

他似乎是喝醉了，醉得不省人事。扶他回来的是一个棕发男人，个子比哈利高半个头，眼睛深邃，鼻梁高挺，看起来十分帅气。德拉科远远地看着他把哈利放在沙发上，然后挥舞魔杖倒了一杯水喂给哈利喝。接着他又拿了垃圾桶地伺候哈利呕吐，还耐心地帮哈利洗了脸。

等所有麻烦的事情都做完后，那个男人还帮哈利取下眼镜放到一边，然后变出了一床毯子温柔地盖在哈利的身上。

德拉科在扶手上跺了跺爪子，心中的烦躁感愈发强烈。

最后，在那个棕发男人想帮哈利解开领口的扣子让他睡得舒服一点的时候，德拉科终于忍不住尖鸣了一声，扬起翅膀就向下冲去。

棕发男人吓了一大跳，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他的双手就被醉酒的哈利一手按住狠狠地推开了。

“不要碰我……”哈利半睁开眼喊道，“我结婚了……”

德拉科来不及刹车，一头撞进了那个棕发男人的怀中。

“啊！”男人慌乱地喊起来，“这是什么？！”

德拉科扑腾着翅膀，一个劲地啄着这个男人。

给我滚出去！不许碰我的哈利！

棕发男人根本顾不上哈利，更顾不上看清攻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。他捂着脑袋，被德拉科一路追赶，直接赶出了门外。

德拉科一挥翅膀关上大门，趾高气扬地飞回到茶几上。

哼！一个野男人也敢跟他……

等一下，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？他只是一只鸟而已吧……

德拉科还来不及细想，就听见哈利又小声地说起了醉话。他向前跳跃了几步，跳到了沙发的扶手上靠近哈利的脸。

他听见哈利喃喃道：“德拉科……我好想你……德拉科……”

“嘭”的一声，德拉科的脑子里炸开了花。他扑翅而飞，仓惶地在空中胡乱地扑腾着。

他是……他是德拉科·马尔福……他是……

德拉科顿时感到兵荒马乱，他绕着屋子中央的水晶灯飞了一圈又一圈，水晶灯上的玻璃球反射出无数个他的身影，里面都是红的绿的仿佛一个荒唐的梦境。他是一只鸟，一只红绿金刚鹦鹉，他不会说话，就连哈利的名字都还没学会，哈利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名字？德拉科下意识飞腾到二楼，又跟随着本能撞开了那扇一直被哈利紧紧锁着的门。

这里是一间书房，一间他好像很熟悉的书房。书房内的每一样物品都被人细心地保存着，桌面上干干净净的，比这栋屋子里的其他房间要整洁多了。书架上除了书还摆着不少相框，照片里都是两个男人的身影。而墙上则挂着一幅硕大的画像——上面画着和照片中同样的两个男人，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西装，亲密地站在一起，手中举着花束相视而笑。

那是哈利和一个金发男人——就是哈利嘴里的那个“他”吧，德拉科没见过这个男人，却对他感到无比的熟悉，因为哈利每一天都会对他提起这个男人。德拉科虽然不认识这个男人，可他总觉得……

总觉得……

德拉科的大脑中闪过一阵刺眼的白光，他想起来了——

“他”就是德拉科·马尔福。

这正是他和哈利的结婚画像。

 

4

 

几个月前的某一天，德拉科被一名窜逃的黑巫师袭击，变成了一只鹦鹉。

当然，这个事实只有他和那名黑巫师知道。而如今黑巫师死了，就剩下他一只鸟保守着这个秘密。剩下的所有世人都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死了，包括哈利。

德拉科的回忆全部都回来了，他和哈利结婚三年，被袭击的那一天正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。早上他需要出门采购一些调制魔药的草药，便早早地独自出门了，身上穿的还是哈利精心为他准备的衣服。那是一身墨绿色的袍子，胸前别着一枚红宝石胸针。他们准备了好几天，就是为了在这天晚上好好的约一次会。

只是德拉科离开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，所有人找遍了能想到的地方，最后得到的也只有一根德拉科跌落在草丛里的魔杖。

德拉科被变成了一只鹦鹉，一只红绿金刚鹦鹉。他身上有着宛如红宝石一般的绚丽红羽毛，鸟喙坚硬爪子锋利，若是他再努点力，说不定还能说出一两句人话。

可那又如何，他被永久地诅咒成了一只毫无用处的鹦鹉。他既无法在哈利生病的时候给他调出合适的魔药，也不可能在哈利哭泣的时候尽情拥抱他。

 

德拉科瘫软在自己的书桌上面，冷静了整整一晚都还无法冷静下来。他第一千零八十七次咒骂那个早已死透的黑巫师，第两千零六十一次控诉这个倒了血霉的世界。

可那又有什么用，那个黑巫师已经死了，最后唯一能救他的机会也随着那个混蛋的死去而消亡了。

德拉科浑浑噩噩不知所措，直到睡醒过来的哈利在回卧室的途中发现这间房间竟然被打开了。

“你怎么进来的？！”哈利冲进来对着德拉科大吼，“你怎么把这里搞得一团糟！”

相框和相册被翻出来随意地摊开在地上，丢得到处都是。哈利连忙扑过去检查，最后发现东西都完好无损时才松了一口气。他挥舞魔杖把所有东西都归于原位后，便狠狠地抓起了桌子上的鹦鹉。

“我要把你还给赫敏！”

鹦鹉没有任何反应。

哈利顾不上鹦鹉的反常，怒冲冲地抓着德拉科就要出门，可他刚打开屋子大门，就被门外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。

“你好……”

德拉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一个激灵，他清醒过来定眼一看，发现是昨天夜里那个棕发男人。

他怎么又来了？

“昨晚我离开了，可是还有些担心你，所以想早上过来看看……”棕发男人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，“我叫杰夫，昨天派对上见过的，是格兰杰的同事。”

哈利毫无心理准备，他连退几步，空着的手即将抽出魔杖，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后才停了下来。他连忙丢开鹦鹉，手在自己一夜没换的衣服上蹭了蹭。

“你……你好。”

德拉科被猛地甩了出去，吓得立刻扑起翅膀迅速飞了起来。他在空中盘旋一圈，最后停靠在哈利的肩膀上怎么赶也赶不走。

哈利被鹦鹉弄得有些尴尬，“不好意思，我的鹦鹉它有点……特别。”

杰夫瞧了眼似乎正在怒视自己的小鸟，微微一笑。

“了解过了，它很会保护主人呢。”

哈利勉强地翘翘嘴角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。

“没事……我就是害怕你不舒服，专门来看看你。”杰夫连忙说，“你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话我就可以离开了。”

“好的……我很好，谢谢你。”

哈利挠挠后脑勺，干巴巴地跟杰夫道别。等人离开后他就立刻关上大门，靠在门后舒了口气。

“我……我没有那个想法，不能让他误会。”他扭头盯着肩膀上的鹦鹉，急切地解释着。可说完他又愣了愣，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一只鹦鹉解释，“你……算了，你留下吧，可是你不能再进去那间房间了，那是他……那是德拉科剩下的所有东西了。”

哈利垂下眼，露出落寞的眼神。

“你可以留下陪我，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赫敏会把你放在这里，但是你不能再碰他的东西了，我会生气的。”

德拉科拍拍翅膀，用脑袋蹭了蹭哈利的脸颊，像是在答应他。

我不碰，也不惹你生气了，你让我陪你吧，可不能让那个杰夫有机可乘。

 

不知道是金妮的喜讯感染了哈利，还是早上闹了那么一场，哈利从这一天起，情绪明显振作了不少。

他甚至恢复了傲罗的工作，每天早出晚归。哈利不在家里的时候，这栋屋子里就只剩德拉科一只鸟，他无聊透顶可又衷心为哈利感到高兴。他站在窗台上仰望花园围墙上那堵无形的边界，不远处的大树早已冒出了细嫩的枝芽。德拉科趁没人的时候曾经偷偷尝过几片嫩叶，青涩多汁，比自己想象的好吃，只是泥土里的青虫他还提不起勇气去尝试。

哈利针对德拉科的教学大计依然艰难地进行着，可德拉科除了“哈”之外，还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。哈利看起来都有些想放弃了，不再提起学说话的事情，平时也只是跟德拉科聊聊天。

渐渐的，哈利除了回忆德拉科的事情以外，慢慢地跟他提起了不少新话题。他聊起了他的工作、周末和朋友们难得的一次聚会、金妮即将举行的婚礼、还有那个时不时会出现在他身边的杰夫。

而德拉科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，他不再乱叫，也不到处乱飞，多数时候就只是静静地陪伴在哈利的身边听他说话。

至于哈利不跟他说话的时候，德拉科依然还是最爱站在二楼的栏杆上和窗外的树枝上，高高地向下望去，宛如一个高傲的国王。

“就是一只傻鸟，喜欢站那里玩自闭。”哈利笑嘻嘻地对赫敏和罗恩解释道，“多亏了你们把他送给我，否则我还没办法这么快就振作起来。”

赫敏和罗恩的眼中露出一丝困惑，他们依然不知道这只鸟是怎么来的，可当他们看到哈利如今的状况时，却不打算追究了。

德拉科高高地站在二楼的栏杆上，安静地看着哈利和好友们聊天。这是他最爱的位置，就算是以前他还没变成鹦鹉的时候也一样，只是哈利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秘密而已。

年少时，德拉科曾趴在栏杆上望着哈利和韦斯莱家的小孩一起玩耍，觉得羡慕又嫉妒；长大后他远远地躲在高塔上的窗户后面偷看哈利和金妮约会，感到心酸又无奈。可等过了几年，等他们结了婚以后，德拉科依然最喜欢站在这个位置。他总是从楼上偷看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哈利。因为只要他喊一声对方的名字，哈利就会从书中仰起头，眯起眼笑着回应他。卷曲的黑色刘海散落至哈利的额头两侧，既松软又温柔。

这是他不曾言说的秘密，而如今也来不及诉说了。

 

有一天，哈利盯着栏杆上的鹦鹉，突然发现了这个巧合。

“我想起来……他也喜欢站在这个地方，尤其是每次赫敏他们来的时候。他有点怕她，可又忍不住想要加入我们的对话。”哈利轻声一笑，“德拉科就站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，假装不在意，却又认真地在楼上偷听我们说话。”

德拉科猛地一顿，他的爪子一个没踩稳，眼看着就要从二楼的栏杆上扑下去。

“哎……小心，别犯傻啊。”

哈利连忙接住鹦鹉，把它抱进自己的怀中。

“傻鸟，别忘了自己会飞啊。”

哈利说完，又转头看向窗外。花园里冰雪消融，青嫩的小草和枝叶都冒了出来。德拉科这才发现他们身处在一处无人的山谷中，花园后面是茂密的森林，远处还有一片宁静的湖泊。

他差点忘了，这个地方还是他选的呢。气候温暖的时候，他会和哈利在花园外面的平地上骑着扫把玩魁地奇。

哈利突然一笑：“我要升傲罗部部长了……他要是知道的话，应该会替我高兴的吧。”

那当然。

德拉科点了点头，视线依然徘徊在外面的花园中，还有花园以外的世界。

“但是他肯定也会抱怨我陪他的时间更少了……”

对啊对啊，你每天上班的时候，我都无聊到在院子里追地精玩。他们刚刚结束冬眠，一个个精力过剩，跑得比兔子还快。

德拉科扑了扑翅膀。

“最近还发生了一件事……”

地精一点都不好看，还是树叶上的小青虫漂亮，看起来就鲜嫩多汁……

“杰夫约我出去，我不想答应，可赫敏说他是个很好的人……”

很好吃的样子……

“她说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，也给自己一个机会。”

我应不应该吃呢……

等等！

德拉科狠狠地摇晃自己的脑袋，睁大了眼睛瞪向哈利。

哈利低头看他，脸上有些苦恼，可却不是完全的困扰。

“你觉得……我应不应该答应他呢？”

德拉科抬头望着哈利，又扭头看看窗外的花园。今天他在大树的叶子上发现了一条大青虫，他忍了好久才抵抗住诱惑，没去吃那条虫。还有外面那广阔的天空，若是他能翱翔在蓝天白云之间，一定是无比的愉悦。

德拉科回头看向哈利，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 

5

 

周末的时候，哈利出门去约会了。

他虽然没有德拉科以为的那般兴奋，可还是挑了好一会儿的衣服才出门。

等他离开家后，德拉科就飞到大树茂密的枝叶中，盯着一条大青虫看了整整一个下午。这是他见过最肥的一条青虫，不用吃他也知道那口感一定是细腻柔软，入口即化。德拉科的口水都快从鸟嘴边流下来了，可他最终还是没吃。

晚饭时间过了好一会儿，花园门口才传来响声。德拉科急忙跳到枝头上，远远地看见杰夫送哈利回家。他们在门外不知道说了什么，哈利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。杰夫离开前还抱了抱哈利，哈利虽然看起来动作很是客套，可最终也没有拒绝那个拥抱。

德拉科又跳了几步，回到那条大青虫的前面。只是青虫爬走了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第二条。德拉科咂咂嘴，落寞地鸣叫了一声，扬起翅膀飞回到了屋子里。

哈利刚脱下外套，正在厨房里给自己倒水喝。他看见鹦鹉飞进来，笑着推了推放着坚果的食盘。

“我回来了，今天我们去了魁地奇球……”

德拉科尖叫一声，拍打了几下翅膀，打断了哈利的话。

他可不想听哈利和别人约会的细节。

“啊……你不想听就算了。”哈利的心情很好，看起来完全没有被一只不听话的鸟给打扰到，“他还约了我下个周末，不过我拒绝他了。我跟他说我没有别的想法……他说可以先做朋友，到时候约赫敏他们一起出来玩。”

德拉科胡乱吞下嘴里的坚果，一句话也没敢听，慌张地拍起翅膀就向外飞去。

“……今天是怎么了？”哈利惊讶地望着他离开，“这是终于嫌我烦了吗？”

德拉科飞出窗外，彻夜未归地赶了整整一夜的地精。

 

第二天早晨，哈利从梦中醒来时，却发现鹦鹉依偎在自己的额头边。

德拉科软下身子，整只鸟眷恋地倚靠在哈利的脑袋边上。他蹭蹭哈利的额头，黑色卷发和他身上的彩色羽毛交错在一起，就像是曾经无数个清晨里，两个人脑袋靠着脑袋醒来时，金色和黑色的头发绕在一起那般缠绵。

“早上好，心情变好点了吗？”

哈利抬手抚摸着鹦鹉，用还没睡醒的沙哑声向它问好。他在心里数了数，这只鹦鹉竟然已经陪伴了他五个多月，还有十几天就到半年了。

德拉科轻轻喊了一声，离开了哈利的身边。他张开翅膀飞到窗台上，朝外面的蓝天叫唤了一声。

哈利一顿，连忙拿起眼镜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
“怎么了？你要走了吗？”

不知为何，这几个月以来无论哈利怎么教它，这只鹦鹉一句话都没学会，可是它叫出来的每一声哈利都觉得自己听懂了。哈利从床上下来飞快地走到窗边，顺着鹦鹉的视线看向外面明朗的天空。

“你不想继续陪我了吗？”

是我不能陪你了。

德拉科用脑袋蹭了蹭哈利的手，声音低低地叫唤了一声。他知道自己的神志在逐渐模糊，如果他猜的没有错，那么很快他就会失去所有的神志，最终沦为一只普通的鹦鹉。德拉科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过，也许到了那个时候，他反而能像一只真正的鹦鹉一样，学会如何喊哈利的名字了。

只是他不想变成那样，他有他身为马尔福最后的骄傲，更何况……哈利也不需要他的陪伴了。

哈利依依不舍地揉着鹦鹉的脑袋，他想了半天，挽留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。他苦笑道：“也好，我就像是中了什么诅咒，我爱的人都注定要离开。”

他推开窗户，拿起魔杖撤销了花园周围的咒语。

“我注定要孤独一人，你留在我身边会遭遇不幸的，那还不如趁早让你自由。”他推了推鹦鹉，动作有些粗暴，看起来像是十分嫌弃似的，“走吧，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陪伴。”

德拉科犹豫不决地在窗台上徘徊几下，最后他低鸣一声，扬起五彩的翅膀飞向了天空。

彩色的翅膀划过蔚蓝的天空，哈利仰起头对着德拉科说：“我会好好生活的，但是……也没有什么但是。”他低声笑了笑，取下眼镜用睡衣的一角擦拭着，又重新戴上眼镜，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眶。

鹦鹉依然徘徊在花园的空中，看起来和他一样恋恋不舍。

“不要担心，我会活下去的。”

哈利重重地咬着每一个字，像是对着天空发一个无可奈何的誓言，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能说给谁听。

德拉科张扬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一圈，又回到了窗台上。

该死的！

他紧闭双眼，奋力地扑进哈利的怀中，又跳到了哈利的肩膀上。

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梅林的内裤！

哈利这幅样子让他根本无法离开，更别说留下哈利让他一个人孤独地活着。恶咒都无法把他们分开，那死神就更别做梦了。就算他忘掉一切失去神志……就算他再也不能复活，就算他永远变成一只鸟，他也想一直陪伴在哈利的身边。变成一只傻鸟就变成一只傻鸟吧，只要哈利开心，他就算是吃青虫又能怎么样呢！

德拉科跳到窗台上，扬起翅膀对着哈利高鸣一声。

他要留下来，永远陪伴在哈利的身边。

 

哈利惊讶地看着兜了一圈又飞回来的鹦鹉，嘴角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。

“你要留下来陪我吗？”

德拉科点点头，把自己脑袋搁在哈利的手掌下面。哈利感受到小鸟的体温，终于快乐地笑了起来。

“那约定好了，你要一直陪着我。这个家也不再会有别人了，就只是我跟你。”他抚摸着德拉科的脑袋，“不过你要再努力点学说话，不然以后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就我一个人说话，看起来太奇怪了。”

德拉科跺跺爪子，决定不偷懒了。

他张开翅膀，张大了嘴，努力地发出人类的话语。

“哈……哈……皮……破……破特！”

哈利嘴边的笑容一滞，瞪大了眼睛看向手中的鹦鹉。

他可从来没有教过鹦鹉叫他这个名字……更别提那个独特的发音，德拉科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提过这个词。

哈利猛地蹲下来，双手捧起鹦鹉，努力地想要从它圆溜溜的眼中看出点什么。他脑中渐渐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，既荒唐又令人兴奋。他回想这几个月以来的相处，记起那些被他忽视的巧合……这是魔法世界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魔法世界。魔法令人绝望，但又能给予奇迹。

“是你吗？”哈利颤抖着嗓音，“德拉科，是你吗？”

他的话音刚落，突然就“嘭”的一声巨响，红绿色的鹦鹉在他的手中炸开不见。哈利吓了一大跳，后仰跌坐在地上。他惊慌失措地盯着空荡荡的窗台，上面的鹦鹉不见了，只剩下满地的凌乱羽毛。

“不要……不要消失……”

哈利仓惶地趴到地上，毫无头绪地抓住那些红绿色的羽毛，可下一秒，他就听见了屋子大门被重重地敲响。哈利立刻从地上爬起来，朝着一楼飞奔而去。

也许是……也许真的有奇迹……

在他打开大门的那一刹那，哈利被一个他最熟悉的身影直接扑在了地上。

“破特……”

德拉科紧紧抱住哈利，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。他顶着一头金色乱发，就像是炸开的鸟毛，身上还穿着出事那天的巫师袍，皱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血。

“感谢梅林，我终于不用吃大青虫了……”

德拉科抬起头，想要亲吻自己最想念的人。他满脸都是草丛里的泥土，生怕哈利嫌弃自己不干净。可他却看见哈利满脸泪水，比他好不到哪里去。

“你就叫我破特吧。”哈利靠在德拉科的怀中,捧着他脏兮兮的脸吻了上去，“永远都喊我这个名字，我再也不生气了。”

——FIN——